《第三次浪潮》

[美]阿尔文·托夫勒 42个笔记


前言

◆ 工业主义灭亡,新文明崛起。

◆ 没有一种知识是完备的,也没有一种比喻能涵盖一切,这种认识本身是非常合乎人情的。一位批评家曾说:“问大问题可能会走上岔路,可是噤口不问又扼杀了知识的命脉。”在这个变化万端的时代,个人的生活被撕裂了,社会秩序荡然无存,崭新的生活方式正从地平线浮起,探问人类前途这个宏大的问题,不仅仅是出于求知的好奇心,更是生死存亡的抉择。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已经参与了反抗或者创新文明的活动。

第一章 主要的竞争

◆ 换言之,本书假设我们是旧文明的最后一代和新文明的第一代,而我们个人的苦闷、困惑、茫然多半可以归因于垂死的第二次浪潮文明与蓄势待发的第三次浪潮文明所造成的个人冲突和政治制度冲突。了然于此,许多看似无意义的事件突然变得清晰易懂了,变化的轮廓清楚地显露出来,为生存而采取行动也变得可能了。总之,革命性的前提使我们的智慧和意志得到解放。

◆ 事实上,第二次浪潮和第三次浪潮之间的冲突是今日社会最重要的政治压力。不论现在的政党成员和候选人鼓吹些什么,他们之间的竞争都不外乎争执谁将从没落的工业制度中得到最多的利益。换言之,他们是在一艘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邮轮上争夺一把躺椅。我们会看到,更基本的政治问题不是谁能控制工业社会的末日,而是谁能塑造新文明,迅速取代旧文明。短期的政治斗争耗尽了我们的精力和注意力,同时,一场更重要的战争已经暗中开始了。一边是支持过去工业文明的党派;另一边是新生的群众,他们意识到世界上最重要的问题(粮食、能源、武器限制、人口、贫穷、资源、生态、气候、老龄化、都市社区的崩溃、对生产力的需求、薪酬)都不可能依据工业社会的结构来解决。这一冲突即为明日的“主要竞争”。

第二章 文明的结构

◆ 工业革命就发生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掀起了第二次浪潮,创造了一个奇异、强大、精力充沛的对立文明。工业主义不仅仅是烟囱和流水线,更是丰富多元的社会制度,触及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冲击第一次浪潮社会的所有内涵。工业主义产生了底特律郊外的大工厂,同时也把拖拉机引入农场,将打字机带入公司,把冰箱送入厨房。工业主义还带来了报纸、电影、地铁、DC–3型飞机,带来了立体主义绘画和12音阶的音乐,带来了包豪斯派的建筑、巴塞罗那的椅子、静坐罢工、维生素,以及更长的寿命。它使手表和投票箱得以普及。更重要的是,它把所有事物连接在一起,像机器一样分别装配,构成世界上最强大、最团结、最具包容力的社会制度:第二次浪潮文明。

◆ 很多人认为,美国南北战争纯粹是因黑奴制度的道德问题或税制等狭隘的经济问题而爆发的。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这块富饶的新大陆会由农民还是企业家来统治,也就是由第一次浪潮的势力还是第二次浪潮的势力来主宰?未来的美国社会将以农业还是工业为主?北方军队获得胜利后,局势已定,美国的工业化正式确定。从此,在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各方面,农业隐退,工业出头。第一次浪潮消散,第二次浪潮涌现。

◆ 最重要的是,新社会需要流动性,工人必须随着工作从一处迁往另一处。大家庭拖着老弱病残和孩子,毫无流动性可言。因此,家庭结构逐渐开始进行痛苦的转变,家庭因移入城市而宣告分裂,再遭受到经济风暴的打击,不得不减少与远房亲戚的来往,变得更小、更具流动性、更能满足科技领域的需要。在所有的工业社会里,不论是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社会,所谓的核心家庭——父母加上几个孩子,在没有亲属拖累的情况下,变成社会认可的标准“现代化”模范。就连一向崇拜祖先、特别重视老年人的日本,在第二次浪潮来临后,几代同堂的紧密大家庭也开始分解,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核心家庭。

◆ 就像化石燃料、钢铁工厂和连锁商店一样,核心家庭变成所有第二次浪潮社会的显著特征,与第一次浪潮社会形成对比。

◆ 如果未成年人能够预先适应工业制度,那就可以大大减少他们日后在工作中的纪律问题,结果就产生了另一个所有第二次浪潮社会的中心结构:大众教育。大众教育依据工厂模式,教授基本的读、写、算术及一点儿历史和其他科目的知识。这是“表面的课程”,大众教育还包括一个更为重要的“隐秘的课程”,其中包括三项内容:一是守时,二是服从,三是单调而重复的工作。

◆ 1829年,一群技术人员和工人在纽约市宣布:“除了生命和自由外,我们认为教育是人类享受到的最大福祉。”然而,第二次浪潮社会的学校把一代代的未成年人打造成电机科技和流水线所需要的顺从、整齐划一的工作人员。总之,核心家庭和工厂式的学校变成未成年人为进入工业社会做系统准备的一部分。在这方面,不论是资本主义还是共产主义,也不论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第二次浪潮社会都是一样的。

◆ 在第二次浪潮世界里,不论是日本、瑞典、英国、波兰还是美国,大多数人都遵循着标准的生活轨道:在核心家庭长大,一起进入工厂式学校,然后进入私营或国有的大公司工作。第二次浪潮的关键制度控制了人们生活的每个阶段。

第三章 看不见的巨斧

◆ 此时出现了历史上最拜金、最贪婪、最商业化、最斤斤计较的文化。即使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也会同意《共产党宣言》中的著名论述:“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人际关系、亲情、爱情、友情、社会关系都被商业的自利行为腐化了。

◆ 生产者与消费者这两种角色的分离同时创造了双重人格。同一个人,(身为生产者)被家庭、学校和雇主教育得要节制,要接受培训、控制和约束,要服从命令,成为集体中的一分子,同时(身为消费者)要追求及时行乐,要快乐,不要算计,要放弃纪律,要追求个人的享乐——总之,要做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尤其是在西方社会里,广告火力全开地对准消费者,鼓励他们冲动消费,“挥霍趁今朝,付款待将来”,这种活动为经济巨轮的运转提供了忠贞不贰的服务。

◆ 虽然互相依赖战胜了自给自足,但是没有赢得全面胜利。每个家庭都是一个分散的单位,从事生物生产,即生养孩子,传播文化。即便一个家庭没有生育,或者没有好好地抚养孩子,为孩子今后的工作做好准备,也并不一定会危及邻居家的生产任务。换言之,家庭生产仍然是互相依赖程度很低的活动。家庭主妇仍然执行一些重要的经济功能。她们从事“生产”,但仅是前文提到的A部分(为家庭自用)生产,不是为市场生产。丈夫投入直接的经济工作,妻子仍然留在家中从事间接的经济工作。男人承担起传统意义上比较先进的工作,女人则处理比较落伍的传统工作。男人向未来迈进,女人则停留在过去。这种差别造成了人格和精神生活的分裂。

第四章 打破规则

◆ 标准化、专业化、同步化、集中化、极大化、集权化这6个原则被应用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工业化国家,因为这些原则是在生产者和消费者分离及市场不断扩张的基础上产生与发展起来的。这些原则彼此互相强化,促成了官僚制度的崛起,产生了世界上最大、最严格、最有力的官僚机构,使个人徘徊在卡夫卡式[6]的大机构阴影下。如果今天我们觉得受到这些机构的压迫,就可以追溯第二次浪潮文明的潜在规范。这6个原则为第二次浪潮文明烙下了清晰的印记。今天,这些基本原则正遭到第三次浪潮力量的攻击。

第五章 技术专家的权力

◆ 马克思在19世纪中叶认为,拥有工具和技术(生产资料)的人可以控制这个社会。他指出,工作是互相依赖的,工人可以扰乱生产,从老板手中获得工具。一旦他们拥有了工具,就可以统治社会。然而,历史却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这种互相依赖的关系把更大的权力交给一个新团体——协调和整合系统的人。最后,拥有权力的不是老板,也不是工人。在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都是整合者登上权力顶峰。权力不是来自拥有“生产资料”,而是来自控制“整合资料”。

◆ 工业制度和它所许诺的民主事实上是相互矛盾的。工业国家可以通过革命的行动被迫游移于自由市场和中央计划之间,也可以在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摇摆,但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些国家不能没有强大的整合阶层。

第六章 潜在的蓝图

◆ 代议政府源于第二次浪潮革命的解放之梦,它比早年的权力制度迈进了一大步,在技术上的胜利远超蒸汽机和飞机。代议政府摒弃了世袭制,代之以有秩序的政权转移。它为社会各个阶层开启了反馈通道。它提供了一个场所,让各个团体的歧见得以和平解决。代议政府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和一人一票的观念,帮助贫弱者从担负社会整合责任的权力专家手中获得利益。基于上述理由,就整体而言,代议政府的普及乃是历史上人性化的一大突破。然而,代议政府从一开始就无法履行其承诺。不论我们如何运用想象力,如何下定义,它本身都不是由人民控制的政治。

◆ 选举不仅关乎输赢,而且为领导阶层承担起一项强有力的文化功能。每个人都有投票权,选举造成了人人平等的假象。选举提供了群众程序的保证,传递给人们一个观念——选择的进行是系统性的,和机器一样规律,因此自然是合理的。选举在形式上向选民担保,他们仍然是主宰者——至少在理论上,他们有选择领袖的权力。在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确保履行选举程序往往比选举结果更为重要。

第九章 工业现实观

◆ 一个文明必须能解释事情发生的原因——就算它的解释是九分神话、一分解析也罢,否则这一文明就无法有效地运作。人们在推动文明的过程中,必须保证他们的行为能产生结果,也就是说,永恒的疑问必须得到解答。

第十章 倾泻的洪水

◆ 工业人和之前的人不同。他们是“能源奴隶”的主人,可以将有限的力量无限地扩充。他们把大部分生活消耗在工厂式的环境中,整天接触到的都是使个人能力日趋退化的机器和组织。他们从孩提时即知道生存取决于金钱。他们在核心家庭中长大,进入工厂式的学校,通过大众媒体获得对世界的基本印象。他们服务于大公司或政府机构,附属于工会、教堂和其他机构——在很多团体中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对城市或乡村的认同感远不及对国家的认同感。他们视自己与自然对立——逐日在工作中利用大自然,然而每逢周末,他们却又急着亲近大自然。(事实上,他们越霸占自然,就越推崇自然。)他们自视为巨大、互相依赖的经济、社会和政治体系的一部分,而这一体系的复杂程度绝非他们所能了解的。工业人面对这一事实,无望地反抗。他们奋斗以求生存。他们去玩社会游戏,扮演社会分配的角色,却往往憎恨这些角色,觉得自己是提高生活水准制度下的牺牲者。他们觉察到线性时间无情地把他们推向未来——那等待中的坟墓。伴随钟表的嘀嗒声,他们一步步接近死亡。他们明白地球和所有的个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都只是规律且无情的宇宙大机器中的一部分。

◆ 在第二次浪潮文明下,除了大规模的经济衰退和令人震惊的人类生命的牺牲外,普通人的物质生活水准提高了。工业文明的批评者在描述18—19世纪英国工人阶级的悲惨处境时,总会把第一次浪潮的历史想象得过于浪漫。他们认为以往的乡村很温暖、独立、稳定、有精神上而不只是物质上的价值。然而,历史研究显示,这些可爱的乡村事实上是营养不良、疾病、贫穷、无依无靠和暴政的深渊,人们永远在和饥饿、寒冷、地主及君主对抗。在大城市周围出现了贫民窟、掺假的食物、传染疾病的饮用水、救济院和成堆的垃圾。这些情况虽然非常可怕,但也代表了社会的大幅进步。英国作家约翰·维泽(John Vaizey)曾说:“悠游田园的英国农夫只是一幅夸张的图画。”对大多数人而言,迁往城市周围的贫民区意味着生活水准的大幅提高,寿命延长,住宅情况有所改善,食物的数量充足、质量良好。

◆ 通往未来之路不是回到更悲惨的过去。

◆ 不论个人如何评估过去,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工业游戏已经结束,它的能量用尽了,第二次浪潮的力量消失了,下一次浪潮继之而起。有两项改变使得工业文明不可能再“正常地”继续下去。第一,我们已经到达了“对抗自然战争”的转折点,生物环境不再能忍受工业的伤害;第二,我们不能再无限制地依赖不可再生能源——迄今为止这仍是工业发展主要的支撑力量。

◆ 第二次浪潮文明的崩溃造成了人格的危机。今天我们眼见许多人拼命从暧昧的电影、戏剧、小说和励志书籍中找寻失去的自我。在美国,我们会看到各种古怪的人格危机。危机下的牺牲者把自己投入集体治疗、神秘主义或性游戏中。他们渴望改变,却又惧怕改变。他们迫切希望能够脱离目前的存在,踏入一个新生命——变成非我。他们希望更换工作、配偶、角色和责任。

第十一章 新的综合方法

◆ 我咽下了工厂里的灰尘、汗水和烟雾。蒸汽嘶响、链条叮当、窑厂怒吼,我的耳膜疼痛欲裂。当炽热的钢液倾泻而出时,我可以感受到它的炎威。乙炔的火星在我的腿上留下瘢痕。我当班的时候轧出了几千块金属片,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心灵和肉体几乎崩溃。我注视着那些监督工人劳动的管理人员,他们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日日夜夜压迫、蹂躏手下的工人。我曾帮人将一个65岁的女工抬离血迹斑斑的机器,她的4根手指都被碾断了。到今天,她的哭喊声还在我的脑海萦绕:“天啊,我不能再工作了!”工厂,工厂万岁!今天,虽然仍有新工厂在兴建中,但将工厂视为神圣的文明已经衰落不堪。

第十二章 一切的主宰

◆ 根据《计算机世界》(Computerworld)的报道:“如果汽车产业在过去30年和计算机产业并驾齐驱,现在一辆劳斯莱斯的豪华轿车就只要2.5美元,一加仑[2]油就可以跑200万英里。”

◆ 我们应该给人装上牛的胃,让人类可以咀嚼干草,以缓解食物匮乏的问题吗?我们应该改变工人的生理状况,使他们能符合工作要求吗?比如,让飞行员的反应更灵敏,把流水线工人的神经设计得适合做单调的工作。我们应该消灭“低等”人类,培养“超人”吗?(希特勒当年并没有我们现在所拥有的遗传武器。)我们应该制造克隆士兵去为我们拼命吗?我们应该利用遗传专家筛除“不适于生存”的婴儿吗?我们应该为自己培育备用器官吗?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一个装满备用肾、肝和肺的“储蓄银行”吗?这些想法听起来很荒谬,可是在科学界都有其支持者(也有反对者),同时亦有惊人的商业用途。两位遗传工程学的批评者在他们合著的《谁应该扮演上帝》(Who Should Play God?)一书中指出:“大规模的遗传工程学可能会和流水线、汽车、疫苗、计算机等科技一样被引进美国。每一项遗传突破都有其商业用途,消费者会被激发需求,新科技将打开市场。”

第十三章 多样化的传播方式

◆ 文明越分散,科技、能源和公众的变化越多,就需要越多的情报流通其间,以维系住整体。

第十四章 计算机领域

◆ 计算机不是超人,会出故障,也会犯错。计算机并没有什么魔力,既没有“精神”又没有“灵魂”,但计算机是人类最奇妙的成就,因为它增强了我们的心灵力量,正如第二次浪潮的科技增强了我们的肌肉力量一样。我们并不知道心灵会将人类带往何方。

第十六章 电子住宅

◆ 在第二次浪潮时代早期,工人运动大力抨击“每日工作10小时”的制度,这在第一次浪潮时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很快我们就会看到另一种运动,要求所有“能”在家中做的工作“都在家中做”。许多工人会把这项条件视为一种权利。从某一角度来看,工作地点的转换有利于良好的家庭生活。各种不同政治、宗教和文化阶层的人都会大力支持这一主张。

◆ 新的生产制度或许可以避免许多旧日的棘手问题。封建的痛苦在封建式的农业社会里永远无法得到缓解。暴动的农民、开明的贵族、宗教理想主义者都不能消除这种痛苦。直到工厂制度兴起才改变了这一情势,但是又带来了另一些惊人的缺憾。工业社会的问题——失业、工作单调、过度专业化、抹杀个人价值、工资偏低,在第二次浪潮的生产制度下是无法解决的,工作丰富化、劳工联合会、慷慨的雇主、革命性的工人组织都无法挽回这一颓势。既然这些问题不论在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的统治下都已经有了300年的历史,我们不妨思考一下是否应归咎于这一生产制度。

第十七章 未来的家庭

◆ 我们心里所想的不外乎一位负责挣钱的丈夫、一位负责操持家务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世界上有许多种其他的家庭形态,但是只有这一种核心家庭形态为第二次浪潮文明所推崇、鼓励,并且推广到全球各地。这种形式的家庭变成社会认可的模范,因为这种家庭结构完全符合批量生产的社会需要,在这一社会制度下,价值观和生活形态完全统一,阶层和官僚制度坐拥大权,家庭生活和工作泾渭分明。今天,权威人士敦促我们“重建”家庭,他们心中所惦记的是这种第二次浪潮的核心家庭。由于思想过于狭隘,他们不仅为整个问题开错了药方,而且显示出,他们幼稚到根本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去挽回核心家庭往日的地位。因此,这些权威人士把家庭危机归咎于任何他们想象得到的玩意儿,从色情交易到摇滚音乐。有人告诉我们,禁止堕胎、避谈性教育、阻挠女权运动就可以使家庭再度结合在一起。

◆ 借用社会学家杰西·伯纳德(Jessie Bernard)的话:“未来婚姻最大的特色,正是让对婚姻关系抱有不同需求的人可以有各式各样的选择。”人们经常问道:“家庭的未来如何?”这正显示出,当第二次浪潮的核心家庭失去优势时,其他的家庭形态将会取而代之。在第三次浪潮的文明社会里,很可能没有任何家庭形态会长期占优势,我们将会见到各式各样的家庭结构。一大群人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已经不可见了,人们在一生中会不断追寻个人独特的(定制的)轨道。这并不说明核心家庭将会完全绝迹或“消亡”。只是从现在开始,核心家庭将成为社会接纳和认可的许多形态之一。在第三次浪潮时代,家庭制度会与生产和信息制度一样趋于多样化。

◆ 第一次浪潮的人在找配偶的时候会问:“对方能干活吗?会治病吗?懂得教养孩子吗?我们俩能不能互相扶持?他(或她)是能吃苦耐劳还是好吃懒做?”农民家庭则直截了当地问:“他(或她)身体壮不壮?能长年在田里干活吗?他(或她)是不是病恹恹的?”在第二次浪潮时代,家庭的功能逐渐减少,问题也不一样了。家庭不再集生产、学校、医院、托儿所于一身,其心理功能日趋重要。婚姻被认为应该给予人陪伴、性关系、温暖和鼓励。家庭功能的改变很快就反映在选择伴侣的条件上,这些条件归纳起来只有一个字——爱。时代的潮流向我们保证,有了爱,世界才能运转。当然,现实生活不是浪漫文艺。社会阶层和收入水平仍然是择偶的条件之一,但是这些条件都不如“爱情”重要。

第二十章 产消合一制度的崛起

◆ 服务成本的提高、第二次浪潮官僚制度的崩溃、第三次浪潮科技的进步、结构性失业所造成的问题,以及其他许多错综的因素促成产消合一者的崛起,也带来了新的工作方式和生活形态。如果我们能抱着质疑的态度,记住前述的各种改变,比如反规律化、兼职工作、电子住宅的出现、家庭结构的改变,我们就可以逐渐辨认出这些生活方式的改变。我们正迈向一个未来的经济社会,很多人不会拥有全职工作,同时所谓的“全职工作”的定义已经改变了,工作周和工作年变得越来越短。

◆ 第三次浪潮时代,一半为交易而生产、一半为自用而生产的新生活形态将成为事实。这种生活形态在工业革命初期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当时农村人口逐渐被都市吸收。在漫长的转型期间,许多人有一半的时间在工厂里工作,另一半的时间则在田地里种植自家所需的粮食;购买一部分必需品,自己制作另一部分必需品。这种生活方式在世界上许多地方仍然很流行,不过多半是在科技比较落后的地区。

◆ 今天,在危险边缘徘徊的不仅仅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也不仅仅是能源、食物、人口、资本、原料和工作,真正危险的是市场在我们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及文明自身的远景。这才是产消合一者崛起的真正意义。

第二十五章 心理领域

◆ 所谓的共同意识并不只是人与人情绪上的愉快联系,而是个人和组织之间强烈的情感。今天,成千上万的人不仅失去了与其他人的联系,而且与他们所参与的机构也毫无牵连,他们渴望能找到值得他们尊敬、爱护及效忠的机构。企业界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公司的组织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没有人性,越来越朝多方面发展,工作人员毫无认同感可言。共同意识根本不存在,“企业忠诚”被视为不忠于自我。在一本描述大企业的畅销小说《底线》(The Bottom Line)中,女主角对担任高级主管的丈夫说:“企业忠诚?真是恶心。”

◆ 总之,在建立第三次浪潮文明之际,我们可以寻找很多途径来维护和扩大(而不是摧毁)共同意识。生活需要秩序重建共同意识只是大流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第二次浪潮机构在崩溃的同时也摧毁了我们生活的秩序和意识。个人需要有生活秩序。生活中缺乏明显秩序的人就像毫无目标的海上浮木,终会被浪潮吞噬。秩序可以为我们提供固定的行事标准。这就是为什么对许多人而言,工作在心理上的重要性远超薪水待遇。工作清楚地瓜分了人的时间和精力,给人一个可以自由支配余暇的秩序。女儿对父母的需要、医生照顾病人的责任、信徒和某些国家政党所规定的严格纪律,都为生活规划出一个简单的秩序。

◆ 教派出售共同意识、秩序、意义所要求的价格非常高,即要求全然放弃自我。对某些人而言,这是解决人格分裂的唯一途径,但是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这种迷信方式的代价实在太高了。如果我们希望建立一个健全民主的第三次浪潮文明,那么我们所需要的不仅是发掘新能源和运用新科技,我们还需要创造共同意识,建立秩序和意义。我们可以从一些简单的事情着手。

第二十七章 政治的归宿

◆ 我们所面临的最重要的政治问题:我们最基本的政治和政府机构已经落伍了。在向第三次浪潮迈进的过程中,有识之士不可能单靠守卫我们目前的机构来谋求人类的自由。我们应该向200年前美国“开国之父”学习,创造新的行政体制。